栩栩如生 社会缩影

                                  ------读舒均欢先生的油画肖像系列

                                              李春口述  录音整理

油画肖像是每位油画家的基本功，也是重要的创作体材。相对于油画风景，油画肖像更加难画，更为难以掌握。有些油画家，甚至很有名气的油画家，他油画风景很有名气，但他画油画肖像却很一般。甚至很少画。对于均欢来说，油画风景，油画肖像都很擅长。尤其对油画肖像更加拿手。均欢的油画肖像作品可分三类，一类是给亲人作的肖像。二是给名人作的肖像。三是给百姓作的肖像。其中亲人肖像不多，不到十幅，名人肖像稍多，40多幅。数百姓肖像最多，计一百三四十幅。

均欢的亲人油画肖像，有夫人肖像、女儿肖像、母亲肖像、岳父岳母肖像等。他对身边的亲人最熟悉，最有感情，因而画得更生动，更传神。《女儿百日》是均欢画的最早的一幅肖像油画作品。1969年底，均欢喜得千金，他初为人父，喜不自禁，在女儿百日之时，花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这幅力作。你看，画上的小宝宝，戴着有民族特色的红色小狗帽，穿着妈妈编织的红毛衣，衬托着细嫩红润的小脸蛋，和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是那么的喜庆祥和、可亲可爱。难怪这幅画在均欢访法时，印刷在画展海报上。此画的复制品，最早被法国朋友高价收藏。

均欢的家庭很幸福，婚姻很美满。他爱他的夫人，爱他的女儿，他为他的夫人画过三幅油画肖像。第一幅作于七十年代中期，是幅不大的半身头像，非常传神。画上的夫人天生丽质，年轻漂亮。她留着当年很自然的发式，围着一条浅兰色的沙巾，衬托着她更显白晰细腻的肤色，更加典雅大方。那双脉脉含情漂亮的大眼睛正凝视着观众，真可以呼之欲出，让人忘情。这幅画一直挂在均欢的房间。时过三十年的今天，均欢经常久久欣赏这幅肖像，仿佛自己又回到逝去的岁月。时过10个春秋，1985年，均欢为夫人画了第三幅全身肖像。画面上的夫人已从少妇变为中年妇人，但风韵依旧，光彩照人。她坐在油光发亮的黑沙发上，端庄、雅致。脸部的刻划十分生动，略卷的发式下面，明眸红唇略带笑意，显出温柔可爱的性情。高鼻梁下的薄唇、尖下巴，略显得有点历害，可那白晰的脸庞又使人感到对人很宽容。夫人服饰的描绘也很细腻，黑底红花的典雅旗袍和亮丽的珍珠项链以及镶嵌红宝石的戒指把这美丽的女性衬托得高贵起来，接着又以修长洁白的美腿呼应脸部秀色，使一个靓丽而有个性的普通妇女，经过艺术的美化，使人感到既美丽又高贵。他的夫人只是普通百姓的一员，但在均欢的笔下简直是一位美丽的贵夫人。这大概是画家深沉的爱情和高超的艺术结晶吧。

均欢的两个女儿，相差一岁半，小时就非常可爱，常让人误为是双胞胎。均欢对她们宠爱有加。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为女儿作了油画肖像《小青》、《小静》。画面中的女孩都画得十分可爱。九十年代初，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小女孩都长成大姑娘，更加可爱。均欢带着父爱为她们作了油画双人肖像《姐妹》。画面上的姐妹俩，都继承了妈妈的天生丽质和白晰细腻的肤色。她们端坐在油黑的皮沙发上更显得亭亭玉立，SS娜多姿。她们都继承了妈妈美丽的大眼睛、高鼻梁，只是红唇略似爸爸纯厚的大嘴。但并不难看，反而更增加几分妩媚。留短发的姐姐和后面披长发的妹妹，都是白衣深裙的打扮，衬着黑亮的沙发，组成黑白相间的色调，更显端庄、娴淑，一派大家闺秀的气质。

   均欢的第二类油画肖像是为一些文艺名人和两院院士所做的名人肖像。1999年以教育扶贫为宗旨的北京圆明园学院董事长扬波先生为报答文艺界和科学界的名人为学院讲学，支持教育扶贫事业。特邀请均欢为这些名人画幅油画肖像送给名人，以表谢意。均欢出于对扬波先生教育扶贫和对这些名人的敬意，欣然动笔，前后两年，画了40多幅肖像，现都为名人自己收藏。这些名人有国学泰斗季羡林、旅美科学家扬振宁、两弹一星的功臣和北大、清华的著名教授、国画大师田世光、书法名家刘炳森及著名歌唱家蒋大为等科学界文艺界名人。为这些人画像自然不能本人到场，只能根据一张小照片甚至只有拇指大的头像，要画幅60-80公分大小的油画肖像，确为不易。但是均欢只凭放大镜做画，居然能画出形神兼备，名人们自己都满意的肖像作品。可见均欢的油画功底，非同一般。

均欢的第三类油画肖像是为普通中外百姓做的肖像。这占均欢肖像作品的绝大部分。上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期均欢在北京东城区文化馆工作，每星期都要为业余美术创作班的学员上课，摆人像模特，辅导学员练基本功。均欢的教学方法是同大家一起作画。他一边示范，一面指导。每天下来，他都能完成一幅完整、生动的油画肖像。学员们也从中得到更好的教诲。日积月累，均欢的油画肖像就越积越多了。文化馆与正规美术院校不同的是这里的模特都是从生活中请来的临时模特。一般每一次课换一位，所以充当模特的是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形象、不同性格的都有。所以统观均欢这类油画肖像时，是那么的丰富多彩、坚实生动、形象不同、性格各异，简直是当年北京社会的缩影。当年均欢每周还要和其它文化馆的美术干部进修一天，画人像，画人体。每次都有新的作品完成。

这部分作品共计130多幅。佳作数不胜数，无法一一解说。其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有《维族女大学生》、《黑裙女郎》、两幅《自画像》、《晚年》、《穿红毛衣的少女》、《沉思的黄衣姑娘》、《建筑工人》、《古北口大爷》、《炼钢工人》、《穿黑皮夹克的青年》、《画室里的少女》等等……。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形神兼备，性格鲜明，坚实洒脱，一气呵成。如《维族女大学生》，画面上的维族姑娘是创作班的一位同学的朋友，特请来当一天临时模特。她皮肤白晰，一弯黑眉下面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下配上薄薄的小嘴，真是一位活脱脱的维族美女。她端庄地坐在深红的的沙发上，穿着维族的红花袍，手里抱着一本大画册，似在沉思，似在回忆，似乎随时会离开沙发为我们载歌载舞，抒发她热烈奔放的青春。又如他的两幅《自画像》，这是九十年代初的作品。横幅的《自画像》中，画家黑而浓密的头发，长方形的脸上，挨近浓眉的地方，有一双最宝贵的凝神的大眼，显示出坚毅的、善于观察和表现世界的神情，他那笔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和风霜岁月留下的皱纹，反映出他的正直、忠厚、坚毅的性格。这幅《自画像》太精彩了，不用看他那整个的身影，光从他的脸上，就可读懂他这个才华过人、个性鲜明、具有中国气派的油画家。另一幅立幅的《自画像》中，画家手握调色板，善于捕捉形象的眼睛正盯着观众，似乎正在为你画像，是那么专注执著，又那么熟练自如。真是画家自我活生生的写照。难怪在均欢访法时，一位法国画家特别想收藏这幅作品。因为均欢舍不得割爱，那位画家只好遗憾。《晚年》是画家同学生们一起在课堂上画的一位退休老工人。均欢把环境改在公园里，坐椅也改为公园的长椅。使这幅作品具有更丰富的思想内涵。画中的老工人悠闲自得，正用耳机聚精会神地在收听广播。老工人的头像画得那么坚实和逼真，职业和岁月给老人留下棕色油亮的肤色和纵横交错的皱纹，鲜明地表现了人物职业特点和性格特征。这已不是一幅普通肖像油画写生。而已成为一幅内涵丰富的肖像创作。1983年，均欢去河北古北口长城写生，住在一户农民家里，房东老大爷热情好客，质朴健谈。均欢请他做模特，边画边谈，完成了《古北口大爷》这幅少有的佳作。画面上，一位质朴可亲年近七旬的农村老大爷，在坑上席地而坐，面对画家满脸笑容，侃侃而谈。老大爷头戴一顶洗得发白的旧干部帽，咧开的嘴里只剩下一两颗牙，布满青筋的右手握住另一只手，盘坐坑上，非常生动，把一位那个时代的老农形象活生生地表现在观众面前。更难得的是均欢只用半天功夫就完成了这么精彩的作品。可见均欢在作画时是多么忘情，多么熟练。

均欢的众多肖像作品中有两幅是为法国朋友作的油画肖像，都很精彩。可惜只留下照片，原作当时就送给了法国朋友。一幅画的是为1992年邀请均欢访法的法国社会经济文化交流协会主席恩纳贝尔先生的十岁儿子所作的油画肖像《法国男孩》。均欢在他的《访法随笔》中详细写了作画的过程。另一幅是均欢为答谢访法前夕曾帮助他办理护照的当时法航驻北京代理处经理马思维先生，应邀去马思维在北京外国人公寓的家里为马先生所作的油画肖像。这是一幅半身油画肖像，画面上，一位两手交叉在胸前，背靠沙发，一头黑发的漂亮法国中年男子，很自信很神气地注视着观众，是那么传神，那么生动。后来马思维的五岁小儿子惊讶地问爸爸“你不是在卧室的墙上吗？”，可见肖像之成功。

均欢的百姓油画肖像佳作太多，无法一一解说，我这里为帮助读者和观众欣赏均欢的油画肖像作品，总结出均欢油画肖像的四个特点，即四个字：实、准、速、博。“实”，即坚实、朴实和真实。凡欣赏过均欢的油画肖像作品的同行和油画学子，第一个印象是“真坚实”。均欢自己不只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坚实是行内人评画用的褒义词。是指画中的物象的质感，结构和色彩刻画得非常到位。朴实一般指人品也指画品。均欢出身农民家庭，天生品格朴实，厚道。常言说文如其人，画如其人。均欢作画不求时髦，只求朴实无华，朴素自然。真实即逼真。均欢的作品，近观粗放豪爽，远观生动逼真，用此评价均欢的作品非常恰当。第二个特点“准”字，即准确无误之意。均欢作画非常专注忘情，非常忠实对象，加之他深厚的功力，所以表达出的物象，非常准确，形神兼备。当年，均欢在文化馆工作时，一起进修做画的兄弟文化馆的同行们送给他的一个外号叫“柯达”。即是说均欢作画象柯达胶卷一样的准确。第三个特点是“速”字。即迅速快捷之意。均欢由于作画的条件和时间所限，加之他功力深厚之故，他的肖像作品多数都是一次完成，多则一天，少则半天。最多两天。他在同行里是有名的快手。所以较之一般必须多次甚至十天八天完成的肖像作品，他的作品就更生动、更可贵，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第四个特点是“博”字。博，即内容广泛，内涵深厚之意。均欢的肖像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我们生活中的人，他们年龄不同，身份不同，性别不同，形象不同，所同者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是当时社会的小小缩影。这里，我对均欢油画肖像系列做一个概括的评价，仍然是八个字：栩栩如生、社会缩影。